刘禹锡和柳宗元都是唐代文坛的巨匠,刘禹锡年长柳宗元一岁,刘禹锡在江南长大,柳宗元在长安度过童年。
公元793年,刘禹锡奔赴长安参加科考,他不知道离他奋笔疾书不远的地方,柳宗元也在深入思考,积极作答。这两个少年才子直到同科及第,才彼此知道姓名,并成为一生的知己。
相同的经历结下深厚的友情刘禹锡(772—842),字梦得,河南洛阳人,祖上是“文景之治”的汉景帝刘启之后。刘禹锡21岁第一次参加科考就进士及第,足以说明他的才华之高。二年后,刘禹锡再次参加了吏部取士科考,成绩很好,授予他太子校书,逢丁忧告假三年,丁忧期满后被任命为掌书记。
柳宗元(773—819),字子厚,河东解(今山西运城)人。祖上世代为官,父亲柳镇曾任侍御史等职。柳宗元12岁时,跟随到江西上任的父亲一起出门,小小年纪接触社会,长了不少见识。20岁时,第一次科考就进士及第。因父亲去世,守丧三年,之后任校书郎职务。
刘柳的相似之处远不止这些,他们还是“永贞革新”的核心人物,力图改革政治弊端,被人称为“二王刘柳”,当时位极人臣,极为风光。据记载,当时朝廷政令经常有“书文与柳宗元等裁定”,“二王刘柳”几乎成了时政代言人。
公元805年,仕途一直顺遂的刘禹锡和柳宗元命运出现转折。这一年,德宗驾崩,顺宗继位。登基不足二百天,被逼让位于太子,退位做了太上皇。永贞革新失败。太子李纯登基,史称唐宪宗。
王叔文被宪宗赐死,刘禹锡,柳宗元等八人被贬为远州刺史,后又降为司马,这就是“八司马”事件。他们几乎就是政治斗争的牺牲品,从此被边缘化,远离政治权力中心。
刘禹锡第一次被贬,去了阆州(今湖南常德)。当年33岁,
柳宗元第一次被贬,去了永州(今湖南永兴)。当年32岁。
这一贬,就是十年时间。
02.被贬十年,书信往来,诗词唱和,友情历久弥坚
乐天派的刘禹锡被贬之后,时值秋天,他用一首诗表达了自己的心情:
秋词
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
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
这首诗表达了刘禹锡面对命运不公表现出的乐观主义精神。自古悲秋诗文多,刘禹锡反其意而行之,说秋天比春天好。其实是在说自己即使被贬,也要像鹤一样,一冲万里云端,绝不会丧失斗志。真的是心中有诗情,处处是春天。
柳宗元去永州时还带着母亲,刚到永州,官署不给安排住处,他就带着母亲寄居在几近荒芜的龙兴寺,寺院荒草连片,草蛇随时出没,水池中有寄生虫,柳宗元觉得十分愧对母亲。
半年后,母亲因病去世,柳宗元内疚极了,他觉得是自己连累了老母亲和家人。
在永州期间,柳宗元完成了《永州八记》,其中共有八篇散文,文字清丽隽永如《小石潭记》等,充分彰显了他的笔力。他小时候就随父亲深入基层玩,如今有机会体察民情,关注民生,写出了很多反应现实的文章。例如《黔之驴》、《扑蛇者说》等,并为百姓发出了“苛政猛于虎”的感慨。
刘柳二人互通书信十年之久,一方面聊聊生活现状,一方面写了新作,互相提出修改意见,进行学术探讨,在共患难中知己之情日益深厚。
在远离庙堂的荒僻之地,他们虽然不在一个地方,但是他们的心是紧紧相连的,他们从未彼此忘记。
柳宗元写了《天说》,寄给刘禹锡和当时的大文豪韩愈。韩愈长他四岁,在才华上非常看重刘柳。于是,三个人关于“天人之分”展开了一系列大讨论,完全只是学术探讨,不带个人偏见和人身攻击,成为唐朝文坛佳华。
03.“以播易柳”传佳话
十年后,刘禹锡、柳宗元等八司马奉诏回京。
还没到京城,柳宗元就写下了一首诗:
《诏追赴都二月至霸亭上》
十一年前南渡客,四千里外北归人。
诏书许逐阳和至,驿路开花处处新。
这首诗的意思是,十一年前被贬到四千里之外,如今北归回来了。诏书是在一个温暖的春天,回京的路上,野花遍地,景色如新。
真实表达了渴望得到重用,实现革新理想的心情。
到了京城,刘禹锡意气风发去玄都观赏桃花,写了一首28个字的诗,用了18个字的题目:
《元和十一年,自朗州召至京,戏赠看花诸君子》:
紫陌红尘拂面来,无人不道看花回。
玄都观里桃千树,尽是刘郎去后栽。
意思很直白,说郊区的路有点堵,去看桃花的人挤得水泄不通,都说是刚从玄都观看花回来。那玄都观里的桃花,全是我刘禹锡离开京城之后种下的。
十年,朝廷里又多了很多新伙伴,他们都是刘郎走后提拔上来的,语带讥讽。
很快,这首诗传遍朝堂,居心叵测之人乘机在宪宗面前说刘禹锡坏话,没多久,就找了一双小鞋给刘禹锡穿上了。
喜欢秋天胜过春天的刘禹锡再次被贬,听闻柳宗元是刘禹锡的老铁,顺带一起被贬。
这次刘禹锡被贬到更远的播州(贵州遵义),柳宗元贬至柳州(广西柳州)。柳州比播州距离京城近一些。
刘禹锡有点后悔。因为他还要带着八十多岁的母亲,山高水长,母亲年迈,经不起折腾。
柳宗元上书朝廷,愿意和刘禹锡交换被贬低之地,而且为了让朝廷能够照顾刘禹锡,“虽重得罪,死不恨”,意思是哪怕给他更重的罪,只要对刘禹锡宽厚一点,让他死都不会悔恨。
这就是刘柳之间感人至深的“以播易柳”的故事。柳宗元不但没有责怪刘禹锡捎带自己被贬,还替好友求情,这件事也感动了皇帝。刘禹锡最终被贬到了广东连州。
没几年,刘禹锡母亲去世,他扶灵北上时,路过衡阳,给柳宗元写信,希望一见。却收到了柳宗元病逝的消息,如五雷轰顶,“惊号大哭,如得狂病……涕泪迸落,魂魄震越”。
刘禹锡暂停北上,赶去柳州料理柳宗元后事,整理其遗稿,编纂《柳河东集》传世至今,并写祭文两篇,深表哀悼。
刘禹锡收养了柳宗元的长子柳周六,亲自传授文章,跟剧情东雅堂本《韩昌黎集》记载,公元862年,柳周六以第三名的成绩中进士。
文坛领袖韩愈为柳宗元写了墓志铭。
4.人生得一知己,足矣。
刘禹锡和柳宗元的一段友情感动了很多人,他们相识二十多年后的一天,刘禹锡听说柳宗元之前在柳州住过的地方“愚溪”(谐音禹锡,不知道可有此意),因无人打理,几近荒芜。刘禹锡悲从中来,写了三首七绝《伤愚溪》,怀念老友柳宗元。其一为:
溪水悠悠春自来,草堂无主燕飞回。
隔帘惟见中庭草,一树山榴依旧开。
又一个春天来了,溪水潺潺,草堂已经没有主人了,燕子依然飞回来了。隔着帘子只看见中堂的草,又长起来了,榴花开了,你在哪里呢?
都说人生得一知己足矣。
有一知己,才可以在凉薄的世界深情地活着,不负此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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