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的时候,我总会想起在一千多年前, 苏轼曾与好友张怀民夜游承天寺。
当是时,四野寂寂,皓月当空,月光如水一样漫洒于庭院,美得如同一场梦境。檐铃在风中轻轻地摇响,“铃,铃……”声音又破碎在山寺之巅。青松和竹子的影子,像藻荇一样柔软地在庭中飘摇。有风自远方而来,沙沙作响,如同梵唱。
天地这样浩大,月夜这样阒寂,只有那轮清辉映雪的明月,和那寂然古老的寺庙,那样相依相偎。那如霜雪一般的月色,泻满了山寺,平添了许多苍凉和澹然。
彼时,失眠的苏东坡,他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去邀张怀民,又是以什么样的心情行走于这样的夜色之下、山寺之间?是淡泊,是平静,是壮志满怀,还是半生索然?
苏子瞻的一生仕途不顺,屡遭贬谪。他犹如一只小舟,置身于茫茫宦海之中,狂风骤浪,几乎要把他撕扯破碎。可是,官场的不顺,仕途的跌宕,贬谪的旅途,却喂养出了东坡豪迈奔放的性格,波澜壮阔的格局,淡然乐观的心态。也喂养了他一肚子诗词文学,成为一代豪放词派的代表人物。
所以,在一千多年前的那个夜晚,我想,苏东坡也只是相约好友,静静地欣赏夜色,兴至浓时,作词一赋,聊以畅怀。
如此,而已。
他早已是如那山寺一般澹然寂静,如那明月一般皎洁明亮之人。行走在山寺之巅,自然带着月的光辉和素美。
忽地想起了多年前的一个夜晚,和友人旅至大理。那夜,我们从旅馆一直散步至崇圣寺门外,蓦然抬头,惊觉天上悬着一枚雪白的月。
月光皎皎如雪,片片披落在这个千年古寺上,肃静又寂美。三根洁白高大的白塔,无声指向天空,肃穆又庄严。和柔和的月光相互映衬,仿佛有着某种神秘的盟约。
山寺寂寂,月光泠泠,大片大片的云朵游牧而过,飘向更悠远的天际,上关的风,猎猎地吹遍了所有关于花雪月的故事。我呆呆地看着那寺月,心里悲欢交织,仿佛把繁芜而短暂的一生都走完了。
大千世界,滚烫红尘,人在其中不过是渺小如蜉蝣。所有执着,皆为虚妄。世事变迁,踪迹全无。千载不变的,唯有这山寺的清净自持,和这雪月的清冷皎洁。它们在这繁杂的世间,兀自安静着,也兀自清净着,不急不燥,不慌不乱。
思及此,豁然开朗,我的心慢慢地平静下来。到底还是有些不一样了,心里落下了山寺的一丝洒脱寂然,风吹来了明月的三分素美澹然。
它们在心里生了根,发了芽,会在一个个阒静无人的夜里,化成一团诗气,拥着我在人间自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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