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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故事寓意(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故事内容)

参考资料:上海科技教育出版社,童孟侯著《上海犯罪现场调查——东方神探阎法医传奇》

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故事寓意(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故事内容)  第1张

上海市劳动模范,全国先进工作者,曾任上海市公安局法医室主任、一级警监阎建军同志

1998年1月的某个假期,具体日期作为当事人、案发时年45岁的上海市公安局法医室副主任阎建军已经回忆不起来了,用他自己的话讲,法医这个职业决定了没有节假日的概念,毕竟案子不会绕着节假日走,所以他只记得当天是个节日(应该是春节假期的某天),正在上海市公安局刑侦总队(位于中山北一路803号)值班的阎建军接到来自市局的通知:宝山区某住宅小区的一家发生煤气中毒事故,女主人和她的女儿死在家中,你们立即前往!于是阎建军立即和一起当班的同事刘法医一起带齐装备和其他技术部门的同事们(摄影、摄像、毒化检测、痕迹勘查、DNA化验)一起驱车前往现场(技术人员连同刑侦干警一共20余人)。

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故事寓意(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故事内容)  第2张

1998年时的民警身穿的是95式警服,这种警服只配发了5年就被99式警服取代,属于昙花一现的警服

现场距离刑侦总队驻地不算太远,所以十来分钟就到了。当时出事的居民楼已经被当地派出所拉出了警戒线,无关人等都被隔离在警戒线外,按照惯例,由技术部门的人员先进入现场做勘查,而刑侦部门的侦察员则暂时在警戒线外等候,待技术部门的同事们忙完后再进入现场。作为法医的阎建军则是可以先行进入现场的人员之一,此时他已经不是13年前跟在师傅身后帮师傅拎工作箱、递送工具的小法医,而是可以独当一面、可以被称为“老法师”的资深法医。早就没了当年的青涩和冲动,多了不少稳重和睿智。长江后浪推前浪,如今他正处在从“后浪”转化为“前浪”的“中间阶段”,这个阶段正是一个法医最好的岁月。

中心现场位于居民楼的底楼,是个三房一厅的套间(该三房一厅的套间一进门就是客厅,朝北有一个小间,朝南是两个大间。客厅右侧还有厕所、厨房和杂物间各一间),推门进去就明显闻到一股刺鼻的煤气味,阎建军随即快步走进厨房检查管道煤气的阀门(当时上海家用煤气大多使用瓶装液化石油气,能用上管道煤气的属于时髦),阀门没有问题,但是煤气灶的开关处在稍微打开的状态,煤气还在泄漏,于是立即将开关小心的关上(避免破坏开关上的指纹)。

同行的刘法医说:“估计是晚上睡觉时煤气没有关紧,泄漏了。”

阎建军没有贸然下结论,而是走向死者所在的卧室——

死者母女的遗体并排躺在朝南左侧大间卧室的一张双人大床上,经外部检查,两人身上没有外伤,可以排除外力暴力袭击的可能;也没有烧焦的痕迹,可以排除意外触电的可能;尸体已经僵硬腐败,且已经开始缓解,呈现出殷红色的尸斑,是典型的一氧化碳中毒(煤气中毒的学名)的迹象。初步尸检表明:死亡时间应该在4~5天左右。

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故事寓意(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故事内容)  第3张

带着徒弟们进行尸检工作的阎建军,(左1为其得意门生马开军)

同行的刘法医认为这应该是一场因为睡前因为疏忽而没有关紧煤气开关导致的意外煤气中毒死亡事件。毕竟每年每月总归是有那么一些粗心大意的人死于煤气泄漏,这并不是什么新鲜的事情。

阎建军并不否认母女二人死于煤气中毒这一结论,但是对于她们到底是不是死于意外,他还不能做出判断,直觉告诉他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他又将案发现场里里外外都仔细地查看了一遍,他发现母女所在的卧室的窗是关着的,而连接客厅的那间朝南卧室的窗是打开的,而北面进门处有一扇窗也是开着的。

在和最早出现场的派出所民警核实当时进入这套住房时没有动过里面的任何一扇窗(也没有动过房间内的任何一样东西)后,阎建军心中产生了一个疑问:既然客厅里已经有一扇窗开着,朝南的另一间卧室里也有一扇窗开着,那就符合老上海人相看房子最为看重的“南北通风”这一要素。只要这房子南北通风,即便厨房里的煤气发生了泄漏,也能很快被南北通风给吹散带出房间,而母女俩所在的另外一间朝南卧室不在南北通风的直线上,且窗户是关着的。而风本身是不会“拐弯”的,除非是前路被堵死才会改变方向吹向其他方向,所以照道理来讲泄漏的煤气只可能被风从开着的南窗和北窗带出房间,根本不会进入死者所在的卧室。

如果他的这个假设成立,那这背后就很可能不是意外,而是有人故意为之。

随后在检查杂物间时,阎建军发现了一段黑色的胶皮水管,他本能地将水管的头对准鼻子,似乎味道不对,又将管身用力地压了一压,一股气味喷了出来,是煤气味。看样子是有人将这根水管接上了煤气,然后将管子另一头接入母女所在的那间关着窗户的卧室,然后打开煤气开关释放煤气,将这对母女毒杀。

结合现场勘查情况,房门和窗户都没有撬开的痕迹,屋内的钱款和有价值的物件都没有丢失,可以排除外人进入作案和谋财害命的可能,一不是外人,二不是图财,看样子是熟人作案且很有肯能是情杀或者仇杀。

通过派出所民警和居委干部的了解,阎建军得知死者母女中的母亲是二婚,和她一起死的这个女孩是她和前夫的孩子,死者再婚后和现任丈夫又生了一个女儿,根据丈夫声称,他之前几天都带着自己的亲生女儿在杭州旅游,案发当天早上才回家,回到家进门后看到妻子和大女儿煤气中毒死在卧室里,就立即向派出所报了案。

阎建军听到这当即就问:“她(指死者)的丈夫呢?”

派出所民警回答:“现在就在我们派出所,哭得蛮厉害的,我们正在安慰他。”

阎建军又问:“他们平常夫妻关系好伐?”

派出所民警说:“听邻居讲,说他们经常大声吵架,好像关系不是特别好。”

不是特别好?!这案子有戏了!

阎建军对民警说:“我要去会会这个丈夫,走,到你们派出所去!”

……

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故事寓意(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故事内容)  第4张

今日的上海市公安局宝山分局大楼

上海市公安局宝山分局某派出所内,死者的丈夫正哭得很伤心的样子,阎建军耐心地劝解了几句,待他平复后开始问话,对话如下(阎建军问,死者丈夫答):

问:“你是什么时候离开上海的?”

答:“我是小年夜(1998年1月26日)离开上海的,我们和丈母娘(死者母亲)一起吃了饭,我就带着我的小女儿离开了上海。”

问:“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答:“我是今天回来的,我开门进来就发现我的妻子和大女儿躺在床上不动了,家里都是煤气味,我知道她们煤气中毒死了……她怎么这样不注意呢?要是我在的话绝对不会……”

问:“你从杭州回到上海自己家里以后,有没有动过房间里的东西?”

答:“没有没有,我看到我妻子女儿死了,吓都吓死了,哪里还动什么东西,我立刻就打电话报了警。”

问:“我还有问题要问你:你出去玩,到杭州去为什么不带着大女儿一起去啊?”

答:“她和她妈妈要到慈溪老家去探亲,我不高兴到她老家去,所以到杭州去了,带了我的小女儿。”

问:“你到杭州玩了哪些地方?”

答:“我们在杭州住XX连锁店,我带着女儿玩了很多地方,灵隐寺、花港观鱼、九溪十八涧、六和塔、岳飞墓、保淑塔……哦对了,这里是我来去的火车票,旅店的住宿发票,还有旅游景点的门票。”说着,死者丈夫从口袋里拿出一叠很整齐的票根票据,果然是火车票、住宿发票和景点门票票根,和丈夫所说的都可以一一对上。可是这也太“登对”了,几乎就像是刻意做给别人看似的。

于是,此时预审员上身的阎建军(阎建军和上海市公安局有名的预审专家谷在坤私交甚好,在他身上学了不少预审技巧,也算是半个预审员的水平)一边故意不经意地翻看着这些票根,一边问:“这些你们单位可以报销吗?单位里每年有旅游费下发吧?”

答:“哪里,这都是自费的,自费旅游。”

阎建军此时心中几乎已经肯定这个丈夫绝对有问题,按照当时中国人旅游的习惯,除了某些喜欢保存票根作为旅游见证的发烧友级别的人外,大多数人旅游存票根都是为了拿回单位报销差旅费用,既然是自费旅游,很少有把所有车票、发票和票根都一张不剩地保留下来的情况。何况杭州离上海又不远,又不是只去一次下回就不能去了,那么细心保存票据干什么?而且根据群众查访得知:死者的丈夫从来没有什么收藏车票、景点门票的爱好。在这个时候却又保存了这些似乎可以证明他自己不在现场的票证,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

想到这阎建军话锋一转:“你们家那段黑色的管子是派什么用场的?”

死者丈夫愣了愣:“什么黑色管子?我们家没有什么黑色管子。”突然他又似乎想起来了什么,“哦——对对对,有的有的,你是说放在杂物间里的那段黑色管子吧?我倒忘了。那管子是用来浇水的,我们家是底楼,你看到我们家的院子里种了好几棵树,我用来浇水的。我好久不用了,反正种树不是种花,不需要经常浇水的,树根会吸收地下水的……”

阎建军面孔一板,死死地盯着死者的丈夫,盯得他感到发毛:“是不是要我告诉你,最近几天你是怎么使用这段黑色的橡皮管子的?要不要?你讲!要不要?”

死者丈夫完全乱了方寸,原本还算镇定的状态不复存在,一瞬间就变得语无伦次,说话结结巴巴,并且一边结巴一边脑门上豆大的汗珠一颗接一颗的渗出并不断往下淌:“我……我没有用过……啊不……我是用过的……我反正……”

此时已经完全是预审员附体上身的阎建军适时地又逼上了一句:“我看你还是自己说了吧,我说和你说性质可是不一样的(这哪是法医啊,简直就是标准的预审员)。”

死者丈夫此时的心理防线已经完全崩溃:“好……好吧,我,我来说。”

根据他的交代,因为他和死者结婚后一直因为各种琐事和大女儿的抚养问题冲突不断,矛盾逐步升级,最后动了杀机。原本他想只杀掉妻子,但是又想到大女儿是个拖油瓶,和他没有血缘关系,他连老婆都不要了,这个拖油瓶没有必要再留下,因此决定一起杀掉,杀掉妻子和大女儿后,房子也就是他一个人的了。

于是,在1月26日那天早上,他和死者商定由他带着小女儿去杭州玩,妻子带着大女儿去宁波探亲。他和小女儿当晚乘坐20时10分的火车去杭州,妻子和大女儿则计划在第二天早上去宁波。晚饭后的18时,他就带着小女儿离开了家,然而他并没有直奔火车站,而是将小女儿寄放在自己的朋友家后又于20时30分折返回家,因为第二天清晨就要出门赶火车,所以妻子和大女儿此时已经就寝并睡着了。

他随即就将杂物间里的黑色橡皮管子拖出来,一头接到管道煤气的阀门上,将另一头接进了妻子和大女儿所在的左边朝南卧室里,然后在打开右边朝南卧室和朝北小间和窗、造成南北通风以免煤气放倒自己后将管道煤气阀门开足,往卧室里灌煤气。

不久,他首先听见了大女儿喊头痛的声音,又听见了妻子呕吐的声音,再过了一会儿,两个人都没了动静。随后他立即关掉煤气管阀门、将黑色橡皮管子收好放回杂物间,又将煤气灶头的开关拧开一点假造煤气泄漏的假象,做完这一切后悄悄离开了现场。赶到朋友家接出小女儿来到上海火车站,现买了下一班去杭州的火车票前往杭州。为了构成这几天自己不在家的完整行动轨迹,他将在杭州的所有住宿、游玩、就餐和交通的票据全部小心翼翼地按照日期保存好以备警察的查问,可偏偏就没有想到就是这自以为聪明的招数暴露了他自己,反而引起了怀疑。

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故事寓意(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故事内容)  第5张

90年代的上海火车站俯瞰

于是乎,这起被伪造成煤气意外泄漏的蓄意杀人案就这样在案发当天,在没有怎么劳烦刑侦处的侦查员深入侦办的情况下被本职工作是法医,临时客串一把预审员的阎建军给拿下了,成为未来的上海市劳动模范,全国先进工作者,上海市公安局法医室主任、一级警监阎建军同志职业生涯中为数不多的亲自侦破的案件,确实值得他津津乐道并大书一笔。